我们再看看这件事的实际影响。
虽然伯明翰很少有流动债券,但我们可以看一下英国国债的表现,大概就能推测一下市场的反应。
对于市场来说,9月5日是一个非常平常的日子,如果再消除一下市场波动,比如与美债的利差进行比较,那市场就更加稳定。股市也是毫无波澜。
再看7月份,当伯明翰刚爆出有财政危机的时候,市场也是一样的平静。
所以对于英国第二大城市的破产,听起来好像很严重,但对于市场,尤其是英国以外其他国家的市场来说,影响非常有限。
伯明翰都这样了,中央政府难道不出手相救吗?
在英国,大部分地区,地方政府一共分两个层级,第一层叫County council,就是县议会。总共有21个县,一个县大概相当于国内的省。再往下叫District council,就是区议会,一共有164个。
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城市区域,只有一层,可以类比国内的直辖市,不过比直辖市小多了。这种单层的区总共有132个。而光伦敦大区域,它就被拆成了33个地方政府。这就是英国基层政府的主要构成,框架还是挺扁平化的。而伯明翰,就是其中一个地方政府。
那么英国地方政府的钱是从哪来呢?
其实主要有三个收入来源:首先就是来自中央的资助,就中央拨款;剩下两个分别叫做议会税和经商费。议会税大概是指个人地产税,而经商费大概就是商业地产税。
以2019年为例,总的地方政府收入大概是1700亿英镑,其中这三项收入来源的比例:中央拨款大概占一半,个人地产税大概占1/3,剩下的就是商业地产税。当然这是一个非常笼统的概括。
其实中央政府之前并没有那么抠,大概2010年前后,地方政府的收入里边大概有3/4都是来自中央拨款,但之后就越给越少。
这是近十几年地方政府的收入,地产税还多少涨了点,可中央拨款这块,10多年过去了不升反降,砍了一半。
不光是收入越来越少,地方政府还不能因为日常性的事务去借债。当然它可以借一些专项债,比如说要做个项目,修个桥这种可以专项借款,不过量也不能太大。
所有地方政府加起来的专项借款大概是在1000亿左右,只相当于地方政府半年多的开支,而英国政府部门一年的总开支是1.04万亿英镑。也就是说,地方政府乱七八糟加起来也就占到了整个政府部门开支的大概20%左右。
因为它有一半是中央拨款,所以你要看收入,其实地方比上中央是1:9。这个数字是非常极端的,在英国的财政体系里,地方政府手里的钱真是少得可怜。
拿美国来对比一下,美国简单来看可以分成两级,就是联邦政府(中央)和州政府。州政府底下还可以再往下分,我们把它们统称为地方政府。它们的收入基本上是一半一半的,2020年大概都是3.6万亿美元。再强调一下,这些数字都是一个非常笼统的概括,税收其实非常复杂,这里只是挑那种最大头来讲。
美国并不是个例,根据OECD的数据,韩国中央政府的收入占到总收入的42%,法国是35%,加拿大是36%,这些都远远小于英国的90%。
英国地方政府,它就这么一点财权,它的灵活性还极其低。比如,中央政府给地方政府拨款的2/3都是要拨给教育、警察、安保这种业务。也就是说,只在地方账户里边走了一圈,地方并没有什么支配权。
这跟美国就完全不一样了。美国的地方政府属于“我的地盘全听我的”。什么税收,比如收入税、消费税,全都由地方政府自己定,搞得你去不同的州都还得换算一下税率。比如阿拉斯加州,既没有收入税,也没有消费税。
总之,美国地方政府的财政权很大。而且可以自己发债,就叫市政债券,简称Muni。这个Muni的总量大概在4万亿美元,规模并不小,当然肯定没法跟联邦政府33万亿美元的规模相比。
所以,美国各州政府的收入可以自己定,还可以自己发债,和联邦政府的关系基本上就属于井水不犯河水,各玩各的。
再看英国,政府财政收入里边90%归中央,地方政府靠着地产税能拿到10%。因为不够花,所以中央政府还会再额外拿出10%给到地方,但这些钱地方政府基本上也说了不算。同时,地方政府也不能因为那些日常性事务去借债融资。所以在英国,地方政府的财权已经被削弱得所剩无几了。
总结来说,英国政府的财政是一个高度中心化的体制,而且这个趋势在2010年财政紧缩和英国脱欧之后变得越来越明显。
财权中心化的背后,其实是权力中心化。我们知道,议会是英国政治的核心,你别看他们议会内部整天吵得不可开交,感觉极其开放自由,但权力基本上都集中在议会和中央政府。就连英国自己的前财政部长都说,英国是所有发达国家最中心化的。
正是因为地方政府的预算越来越低,就导致地方政府也越来越两极分化,因为它唯一可变的收入就是地产税。一般来讲,GDP越高、越发达的地区,收的地产税就越高,这就导致地方有钱的越来越有钱,穷的越来越穷。有钱的基本上就是伦敦及其周边了,靠着它欧洲金融中心的地位,而其他大部分地区,包括伯明翰,那就只能喝汤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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